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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夜断想

   花瓶碎了，花依然美丽

    花瓶碎了，但花依然美丽。我想，在这个世界上，值得自己追求的东西应该有很多。而人生苦短，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最终却未必能如愿。所以，应该勇敢地放弃一些什么。在很多时候，放弃也许会打破一个看似完满的结局，但是有时不放弃却也常常带来一些悔之不及的遗憾。花瓶也许精致，但是有很多花却只适合生长在旷野中。在适合生K的地方，她会绽放得更加美丽。

    风中之马

    先知回乡无人识。关于启蒙主义和先锋主义，近年来，我读到的最好的一篇文章竟然是只有两句话的一首小诗：马，有时比风跑得快，但马始终在风中跑。它叙述的其实是先知先觉者的悲哀。在一些特定的时代和地方，这种悲哀只有亲历者最能体味。这种悲哀曹植有，李商隐有，李贽有，徐渭有，曹雪芹有，鲁迅有，海子有。曹植的悲哀化作了洛神的惊鸿一瞥，李商隐的悲哀化作了隐秘无解的无题诗，李贽的悲哀化作了声嘶力竭的赤子之心，徐渭的悲哀化作了肆无忌惮的泼墨山水，曹雪芹的悲哀化作了千红一哭，红楼一梦，鲁迅的悲哀化作了横眉冷对，血荐轩辕，而海子的悲哀则化作了山海关飞溅的血花。

    骏马的悲哀，不在于它不能奔跑，而在于它的奔跑无法属于它自己。有很多人经常梦见自己在大地间自由地翱翔，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新买的鞋又被盗了。

生活在路上

    想起了一位著名作家，忽然想不起他的名字。他在家门口给朋友们留卜一张便条：到某某咖啡店找我，如果在那儿找不到我，那我一定在去那儿的路上。

    在路上和在别处，在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。毛泽东的许多伟大的思想就诞生在路上。二万五千里也是他思想上的万里长征。尤其令人疑惑的是，他的许多伟大的构思往往诞生在去寻找茅厕的路上。在旷野中，毛泽东看到了一颗草一朵花的光芒。有人说，毛泽东的伟大思想诞生在茅厕，其实不然。冈为当他蹲在茅厕里的时候，他留卜的已经不是思想了。

    大若有情何须问，一生心许在江南。人生真止的乐趣也只能发生在路上。譬如爱情，恋爱的人是快乐的，但在婚姻中体会到快乐的人却微乎其微。譬如事业，真正的乐趣也只产生在拼搏的过程中，功成名就带来的往往是无聊、空虚和迷惘。

存在的轻与重

    哲人说，生活在群体中，应该有一颗独处的心：生活在孤独中，应该畅游于所有的时代。真止做剑这一点很不易。存在主义先驱克尔凯戈力；曾自诩有一种技巧，“能够骗过每一个人，好象是活泼有余，在晚会上妙语连珠，令每个人开怀人笑，喜欢上我，对我赞赏有加，但我还是抽身离去，想要开枪打死自。”——显示出对自己不得不为之的媚俗行为的极端厌恶，表达出自己对孤独状态的倾心渴求。质言之，随波逐流淹没的是自我，卑己媚俗取悦的却是别人。像克氏这样的人，注定要挣扎一生。但病态的人生常常激发潜能。有人说，一个人十岁以前不信仰左翼思潮，他的心灵有病：一个人三十岁以后继续信仰左翼思潮，他的头脑有病。如此看来，整个社会中每个人都不健全，都是有病的人。

面目之狐

    儒道之间并没有绝对的界限。得意则儒，失意则道。或者所谓达则兼济天下，穷则独善其身。其实两者完全可以统一起来，以道家之心对儒家之事，即以山世之心对入世之事。当然，游离于这种融合状态之外的也大有人在。如孔子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，情似一生都在飞翔而临死方能着陆的无脚鸟；如林和靖终身远离世俗，梅妻鹤子。如今，吸纳孔子处世态度的人很多，有人用三句话概括这种积极的人生态度：走情场，望干娇百媚，最爱知否：入商场，看千姿百态，谁与争峰：进官场，观干奇百怪，唯我独尊。简简单单的三句话，咄咄逼人，而终其一生能尽善尽美的，寥寥可数。而要像林和靖一样疏影横斜暗香浮动，如今则已不太现实，但是仍有人痴迷于这种状态，欲求而难得。